木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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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短篇】鼻烟壶

明天情人节啦,来看看甜甜的恋爱吗x万字短篇一发完结


2019.9.15--2020.1.30

身边的声音渐渐变的明朗了起来,我晃了晃脑袋,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,可是我听到了隐约的悠长的音乐和远处若隐若现的警笛声,清晰的施工推土机的声音,楼下老人扫地的声音,还有电瓶车被拍打短促的尖叫声,我眼前浮现出了自己今天早上躺在床上时的画面,但又不那么清楚,我的肋骨有点隐隐作痛,好像被衣服勒得有点疼。

嗯?等等,我穿着什么衣服?

我的视线聚焦在自己的身体上,低头看到了低胸的白色礼服,还有着好大的裙摆,我的头发也好长,不对啊,我明明是短发啊?但是我也不确定了,因为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,记忆搅成了一锅粥,人们熙熙攘攘的声音和喜庆的音乐在我耳边炸开,看着眼前的景象,我完全愣住了。

我在某人的婚礼上,而我手上捧着花束,带着白色的手套,还有头纱,在我面前走过的人都向我热情祝贺,同时夸赞我今天真漂亮,我整个人都懵了。

这是我的婚礼?我结婚了?为什么?不等我继续思考下去,我就想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问题,我要和谁结婚?恐惧充满了我的整个身心,我开始发抖,但我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。

我不知道我今天要和谁结婚。

之前我有参加过婚礼吗?记不得了,好像有过吧,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,我现在根本不清楚婚礼的流程,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,我会不会是在做梦?隔着手套掐了掐自己的胳膊,很痛,这是现实,毋容置疑的事实,我是谁?我还是我自己吗?

我和身边的伴娘说了一句“我去下洗手间”,不等她们回话就拎起裙子踩着高跟鞋急急忙忙跑走了,脚好难受,我不适应穿高跟鞋,但是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照照镜子,我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,我是短发,长得普普通通,打扮一下也算的上好看,不过因为平时穿着比较中性,个子也高,不说话经常有人把我当成男孩子。

这些我都记得,我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跟人……?我高中在哪里上的?我慢慢停下了脚步,镜子近在咫尺,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腰部,身材是我熟悉的,是我自己,这个高度也差不多,那脸……

我松了口气,镜子里是我自己的脸,至少这一点是对的,不过我的头发是怎么回事?我用力扯了扯,头皮很痛,不是假发,这真的是我的头发?难道我为了结婚去接发了?但我为什么没有印象?

双手撑在洗手台上,我长长的叹了口气,我肯定是失忆了,我完全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,逃走不太现实,我甚至连换衣间在哪里都不记得,去和伴娘们聊聊吧,虽然她们我也不认识,但应该会知道新郎的情况,说不定我能想起什么,不然都不知道要和谁结婚,这也太恐怖了。

这么想着,我鼓起勇气回到了大厅,开始和人们聊天。

“哎呀真是的,你跑到哪里去啦?”其中一个娇小的短发女孩亲昵的挽住了我的胳膊,她应该和我关系很好,我虽然不记得她是谁,但她身上喷的香水味道有点熟悉,此刻她笑嘻嘻的帮我理理头发,我则勉强挤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。

“我有点紧张。”我说出了实话,她噗嗤一声笑开了。

“放轻松,今天可是幸福的日子哎,不要紧张!我们都陪着你呢!”

新郎应该真的和我是情侣?不然闺蜜为什么那么开心的祝福我?虽然我现在还什么都不能确定,不过至少要相信我的直觉,她没有说谎,也确实对我很好,那就是我的好闺蜜了!等等,他们是不是都不知道我失忆?那为什么我突然会这样?还是好奇怪啊!

“他人呢?”我俯身小声的在她耳边问道,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,既然人们都不知道,那我还是假装自己是个正常新娘好了,我现在要镇定,一定不能让别人发现端倪,只能先委屈一下自己了。

她贼兮兮的笑了:“他肯定在门厅那边接待客人呢,来我带你过去。”

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了,我终于知道我要和谁结婚了,如果我们真的是情侣,我见到他的脸,应该能恢复记忆吧?

我失望了,我本来期待着有那种心动的会心一击,因为即使失去了记忆,那种恋人间的感觉也在,我应该能感觉到,可是站在那里的那个男人很年轻,看上去比我小很多,普通的五官端正,看上去很有活力也很开心,但是我不认识他,我不知道他是谁。

也就在这时,我努力绷住的情绪崩塌了,身边的闺蜜连忙给我纸巾。

“怎么了怎么了,别哭啊,是太开心了吗?”

我摇摇头,深吸了一口气,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情况和她讲,而就在这时,男人看到了我,眼睛一亮走了过来,他的眼神很真诚,如果我真是他的结婚对象应该会很开心,但是,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,不光是他,在场的所有人我都不认识。

他握住了我的手,没有说话,而是轻轻的搂住我,我没有躲闪,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边,我于情于理都不能有任何动作,他的手很温暖,隔着手套传来了坚定的感觉,很奇怪,我也确实不排斥这一点。

但更奇怪的是他的动作,我没有抬头,我能感觉他正低头看着我一言不发,很奇怪,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……想到这儿我猛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,然后我愣住了。

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悲伤,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,像是某些东西要结束了,我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,低声问他。

“你是谁?”

他动了动嘴唇,出乎我意料的亲了亲我的脸颊,我吓了一跳,他的神色恢复了刚刚有活力的样子,冲我露出了微笑:“你会想起来的。”

果然,他知道我的没有记忆了,不等我继续发问,他就拉着我走到门口继续迎接宾客,我的头脑懵懵的,我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情啊?真是莫名其妙。

口头和宾客打着招呼,我的脑子一直在转着,我至少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,我叫林芹,门口的横幅也证实了这点,这是件好事,小时候的事情我也能想起来一点点,但是上学之后的印象就完全没有了,闺蜜应该也是在这之后认识的。

安广,横幅上和我写在一起的名字,他正在门口笑脸相迎一家人,我也走了过去,当然这家人我也不认识,安广冲我伸出了手准备挽着我,然而就在这时候,门口传来了一声巨响,接踵而来的是数人的吆喝和脚步声,还有车辆急刹的声音。

我被吓到了,一大帮人冲了进来,而且好像是冲着我来的?我的手被用力拉住了,一股力量带着我向室内狂奔,我的脚差点崴了,安广见我行动不便,一把将我抱起来开始没命的跑,身后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叫喊着追过来,宾客惊慌失措大声尖叫,每个人都很害怕,除了我面前这个男人,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。

他在笑,笑得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中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我感觉自己的大脑短路了。

“你还没想起来吗?只有我们俩知道的事情。”

“没有……”我被他抱着冲进了电梯,门及时关上了,四周安静的让人有些尴尬,他把我放了下来,喘了口气,认真的看着我。

“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?”

“等等……”我看着他有些急切还带着汗珠的脸,似乎有一些碎片式的片段在脑子里闪过,“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……”

那些属于我的记忆,我经历过的事情,被打开了开关,正在慢慢的涌入我的脑海。

 

是很多年前,那时候我即将大学毕业,找工作的同时做着一些兼职,还在忙毕业的各类事宜,日子忙碌而充实,我大三的时候就搬出来自己住了,偶尔会和以前的舍友一起吃饭聚餐什么的。

而那天就是我下午面试完,晚上和以前舍友吃完饭,独自一人回家路上发生的事情。

那个夜晚没有什么特别的,夜空中的月亮很清晰,我走出地铁的时候,路上的路灯也都很明亮,我一边算着这个月的开支和预算,一边想着钱又省不下来了,毕业之后去旅游的计划又要搁置了,本来想趁刚毕业还没工作的时机好好玩一玩的。

还有一个路口就能看到我住的小区了,就在这个时候,我听到身边的巷子里传来了动静,我没多想打算看一眼就离开,但看了一眼发现状况之后我停下了脚步,巷子里有一个中年男人,用胳膊拦着一个瘦小的女生,这是啥?变态大叔骚扰女高中生的桥段吗?我也没什么本事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,不过因为个子高和短发还是挺能镇住人的,所以我当即决定不开口默默的走过去,然后假装拨打电话报警。

那个男人被悄无声息逼近的我吓了一跳,我故意让他看到了我已经拨打出110 的手机界面,同时看着男人,手指移向了通话键。

“对不起对不起,请不要报警,我现在就走!”男人灰溜溜的求饶,跌跌撞撞的跑走了,那速度就跟赶着去投胎一样,我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,悬着的心放下了,转向了女生。

“你没事吧?”

她正在整理自己的裙摆和及膝袜,听到我问她愣了一下,然后有些惊讶的挑眉:“原来是女生吗?”

“嗯?”我也没反应过来,不过很快就知道她在说什么,“呃,是的。”

“你一定经常被人误当成男生吧?”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还蛮高兴的,一点也没有被人帮助的感激和被骚扰的后怕,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。

“晚上走夜路还是要小心一点。”我不想继续耽搁时间了,本来就是举手之劳,说完就转身打算回家,但是她在身后拉住了我的手。

“那个,我有点害怕,能不能送送我,我家也在这附近,不远……”她又一副委屈的样子了,她的手很凉,而且出乎意料的骨节分明,和她的外形相当不匹配,我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。

“你家在哪边?”

“就前面左拐的俞光新苑。”

“……”那也是我住的小区。

“怎么?看你的表情该不会也是住那里吧?”她看着我点头开心的笑了,“你这人真有趣哈哈哈哈。”

我不太会和年纪小的孩子沟通,同龄人或者年纪大的人总能聊很多话题,而小孩子、中学生、以及高中这种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年纪,那时候我自己的想法几乎完全忘了,跟孩子相处真是我最不擅长的事情了,所以我没有回答她,就继续在心里计算着怎么省钱。

“今天真是太谢谢你啦。”她抬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我,原来还是知道感谢的,那看来只是一个比较慢节奏的人吧,这样感觉正常多了,“我住5栋403,来我家坐坐吗,请你吃好吃的!”

“什么好吃的?”我鬼使神差的接了话,晚上跟舍友吃饭因为是吃的海鲜,我没吃太多,现在反而有些饿了。

“你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叫外卖嘛。”她冲我挤了挤眼睛,笑嘻嘻的,“就当是今天你帮我赶跑那个男人的谢礼了!”

这倒是合情合理,我点点头答应了。

5栋就在我家斜对角,我进屋换了拖鞋,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,能一眼看到我租住的地方,因为我今天离家前把衣服挂在阳台上了,我低头看了看鞋柜,只有一个人的鞋,她拿给我穿的拖鞋也是同一个码的。

“你一个人住吗?”我把自己的鞋摆放整齐,抬头问她,而她跑去沙发那边倒水去了。

“对呀,这是我亲戚的房子,我是附近一中的,这边离学校也近。”她蹲在茶几前面翻出了几个苹果,“你吃苹果嘛?”

“吃。”我礼貌的正准备接过苹果,结果她却跑向了厨房。

“我帮你洗一下,你看看有啥想吃的,先看外卖呀。”

看上去是个生活很有条理的独居高中生,但沙发上又有些乱,放着衣物和漫画还有耳机,小孩子对于自己的兴趣都是不加掩饰的,所以都会随性自然一些?我找了一个空出来的角落坐下玩手机,顺便看看外卖,有点想吃砂锅。

“吃吧。”一只手拿着苹果递给我,我接过清洗干净的苹果,道了声谢继续看外卖界面,她瞄了一眼,“你先点着,我要一份鱿鱼砂锅,回头我微信把钱转你,我请客,今天真是谢谢你啦。”

“不谢,要微辣还是中辣啊。”我低头划着菜单,听到了微辣的回复就继续点自己的,我有点想吃鸭血,但是卖光了,算了看别的加菜……

“对了,姐姐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?”

是我的错觉吗,她的声调好像变了一些?声音的变化让我抬起头来准备回答,但是眼前的一幕让我手中的苹果差点掉在地上。

眼前的少女很自然的把裙子脱了,露出了灰色的平角内裤和过分平坦的胸部,然后她把长长的假发摘下来扔在一边,套了一件大T恤坐在我旁边,一脸无辜的看着我。

“怎么了?”现在她,不对,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是男性的声音了。

“……???”我不知道我现在表情是多么的扭曲,但是面前的高中生哈哈大笑,抢过我的手机继续点餐。

“别那么吃惊嘛,不觉得很有趣吗?姐姐怎么称呼啊,我叫安广。”

我叫林芹,这是我和安广的相遇,那一年我22岁,他16岁。

 

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和这个小男孩熟络起来的,那天在安广家吃完砂锅,我翻翻白眼准备走人,他一口一个姐姐的跟我道歉,说不应该欺骗我,说这只是他的个人兴趣,以后不会了,我想想现在小孩儿真会玩,也没多想,让他好好学习就走人了。

结果第二天又在小区门口撞见了,他缠着我要微信,说昨天的饭钱他要付他请客,迫于无奈也不想浪费时间,我就加了他好友,还莫名其妙的聊了一路。

不过说起来也奇怪,安广挺会讲话的,而且做事也挺周到,聊起天来并没有觉得他是小孩,可能因为独居比较独立,所以比较成熟吧,顺路到了他的高中门口,他跟我打了招呼就跑进学校了,我挥了挥手,也去学校赶毕业论文了。

因为我们的导师比较难搞,论文我第一次完成的时候给他看过,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,之后我每次修改都十分小心谨慎,而这一次改完终于勉强通过了,我以前的舍友们也都过了,我们决定晚上再去搓一顿庆祝论文通过。

“太不容易了你知道吗?他看我论文的时候皱眉了,我吓死了,我还以为又要重改呢!”

“但是我们都过了!太爽了!哎我们一会儿去吃那家烧烤吧!吃完直接去对面唱歌!”

“好啊!定个大包,我们几个边唱边喝!”

我也哈哈笑着同意了,正打算和她们几个打车出发的时候,突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,我回头一看居然是安广,他见我看到他,立马改口喊姐姐,我一头雾水。

“有事吗?”我一手扶着车门,一只脚踏着车边。

他急匆匆的跑来,喘了口气,看到车内我的三个朋友,语气变得更加软了:“姐姐你们是要出去吃饭吗?”

“哎林芹这是谁啊?”坐在副驾的朋友探出头来好奇的问我,“你弟弟吗?”

我刚准备否认,结果看到她们全都眼巴巴的望着我,觉得还是不要多说:“是的,我大姑家孩子刚转来这附近上学。”

“哎呀,那你是不是要和大姑一家聚一下啊,这孩子是来喊你的吧?”朋友自作聪明的笑着,“没事你去家里的呗,我们先去嗨,你吃完来KTV!”

“去吧去吧没事,我们会给你留点烤串的哈哈哈哈哈!”后座的朋友把车门一关,不管我瞪大的眼睛,就叫司机跑路了,留下我一人在路边一脸懵逼。

“……有什么事吗,大姑家的弟弟。”我叹了口气,打开手机看着外卖,向公交车站台走去,安广笑嘻嘻的跟在后面。

“我可啥都没说哟,而且要说的话也是邻居嘛,我是不会说谎的。”

“你是想表达,我这是作茧自缚吗?”

“哈哈哈我真的啥也没说呀。”他笑得非常开心,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。

“拉倒吧,你可害得我不能去吃烧烤了。”我决定随便吃点什么,回家收拾一下再去KTV和她们唱歌喝酒。

“对不起嘛,我请你吃晚饭!本来今天我就是来找你的,不过不知道你的专业和教室,没想到还能遇到。”

“你可以微信问我啊?”

“我看你之前说要写论文的没敢打扰你,我现在问。”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。

我也不可能真的和孩子较劲,直接告诉了他教室的楼号门牌,虽然马上就要毕业了,不过目前我是计划在这座城市工作一段时间,还在等offer,之后也会陆续去面试,安广说着一些日常的话题唠嗑,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,思绪飘远了,关于之后的人生道路其实我也很迷茫,今天论文通过了,也意味着毕业越来越近了。

我很快就不再是学生了。

这个念头让我感概万千,充满希望的同时也心神不宁。

“有心事?”突然一张大脸凑到我面前,我吓了一跳,思绪也收了回来。

“就是快毕业了,没什么事情。”我摊了摊手,“你高一还是高二?”

“马上就高二了。”他语调很轻快。

“好好珍惜高中吧,大学学业更繁重的。”我叹了口气,知道我说的这些他现在也不懂。

“是吗?明明大家都说上了大学会变得轻松愉快。”

“……嗯可能某方面确实是,但其实也不是,艰难的地方不一样了。”我故作深沉用沉重的语气说着,安广咧开嘴笑了。

“不说这些了!我们吃哪家烧烤啊!”

之后我们去了俞光新苑不远处的小吃街,坐定点了各种烤物和饮料,考虑到有个未成年人,我就没点啤酒一起喝了果汁,看他很开心的样子,我不由抛出了之前就有的疑问。

“高中生独居很罕见啊,出于学习和成长,一般都会和家长一起住吧,你是什么情况?”问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,跟这个小男孩也没有很熟,没有熟到可以讨论个人生活的地步,然而安广却没有在意,反而笑嘻嘻的说着。

“我觉得你没问完,你还想问为什么假装成女孩子。”

“因为有趣吗?”

“这是一方面,”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了,“我现在确实觉得很有趣,但起初并不是这样的,而且那天被你打断了,你不知道全部的过程。”

“还是说你其实……是gay ?”见他并不回避问题,我放下了饮料,吃了一串鸭胗,严肃的对他说,“千万不要因为其他人指指点点改变自己的取向,会很痛苦的。”

“我不是gay,我不喜欢男人,我也不会和男人发生关系。”他突然板起脸,认真的说着,我挑了挑眉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没事,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,都可以说来听听,我都能接受。”既然想谈心了,那就索性说个明白,我作为长辈没准也可以帮帮他。

“你问那我就说了哦?”他喝了一杯果汁,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,清了清嗓子,嘟哝着,“我还没跟其他人说过呢。”

“不愿意说我们就不谈,来,多吃肉,不过倾诉呢,确实有利于身心健康和人际关系,你不介意就可以说说。”

“我想想怎么说……”他憋了半天,似乎有些难以启齿,但还是开口了,“我妈去世的比较早,我没有见过她,我爸在我小的时候天天酗酒打我,然后有一天我觉得我再被打会死的,于是我就装死了,他也昏头昏脑的睡过去了,接着我就逃出家门,跟家里的亲戚说了这件事情,之后就一直是亲戚抚养我了,我也没再见过我爸。”

他说的很流畅,像是在心里演练过一遍一样,但说完他就哭了,趴在桌上抽噎着,我放下了杯子,叹了口气,搭着他的肩膀鼓励着他:“你亲戚真的太棒了,至于你的父亲就不用管他了,现在好好生活就好。”

“他已经死了。”他挤出一句话,哭声里带着解脱,“几年前酗酒闹事被混混打死了,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……”

“都过去了,翻篇了。”

花了五分钟左右平复安广的情绪,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,虽然眼睛红肿着,但情绪和之前一样了,他继续吃着烤串喝果汁,手在空中冲我比了比。

“然后我们来说说我的女装癖好,其实算不上癖好,就是觉得好玩,也随时可以停,比如就那天被你撞见之后我就再没穿过,说实话这其实挺恶劣的。”

“我没有觉得恶劣。”

“那是因为我没说完,我喜欢盛装打扮去骗一些色狼,然后装死吓他们。”

“……”我愣了半晌,然后哈哈大笑,笑得拍桌,他一脸不爽的盯着我不讲话,我笑够了喝了口果汁,还是没缓过来,“我以为你是骗那些男人,之后拍照勒索他们呢,装死吓人?你搞什么啊哈哈哈哈哈。”

“哼,违法犯罪的事情我可不做。”他不屑的哼了一声,“反正我觉得我蛮恶劣的,没想到你更恶劣,你们成年人都是这样的吗?”

“怎么?肮脏的成年人吗?哈哈哈哈行了笑死我了。”

这顿烧烤在这种严肃却又搞笑的氛围里结束了,我和安广并没有什么变化,只是更加熟络了一些,然而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,不如说,这才是开始。

当天吃完我准备去舍友那边KTV的时候,接到了一通重要的电话,于是我告诉舍友我不去了,然后把安广送回了家,虽然他好像是想追问我有什么事情,但我什么都没有说,笑着糊弄过去了。

关于这通电话,电话里的人和事情,应该会是我一辈子的秘密,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。

 

“看上去你想起了一些事情呢。”

我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,面前的男人和记忆中安广的脸重叠到了一起,我的思维回到了现在,我的头好痛,电梯一直在平稳上升,时间过了多久?

“你高二……我大学毕业……”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,继续回忆着,“我觉得我很快就能想起事情的全貌了……”

“不用着急,慢慢想,我相信你。”电梯停住了,他搂着我走出了电梯,我们来到了一个充满落地窗的大厅,能看清楼下发生的事情,那些气势汹汹的人正控制着一楼大厅和宾客,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。

“电梯……”我扭头看向电梯,惊恐的发现上面的数字也在上升,“他们会不会追过来了?”

“没事,放心。”他抱着我安慰道,语气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坚定力量,我深呼吸平定了一下情绪,闭上了眼睛。

记忆都在那里,没有消失过,我只是大脑短暂的短路了,我都能想起来的。

 

那通电话之后,我独自回到家中,锁好门窗打开电脑,这件事之所以不能告诉任何人,就是因为如同安广说的那样,是“违法犯罪”的事情,也没那么严重,就是擦边球,我戴上了耳机和变声器,神情严肃的与同事连了线。

“阿肖?”

“是我,小林。”那头传来了同样的机械音,“今天有一个新的货物,上头交代我们一起定价格和对外宣传。”

“是什么东西?”

“一个价值不菲的鼻烟壶,不仅年代久远而且保存完好,本身的艺术价值也很高。”

“你的估价是多少?”

“五十万?”

“那确实是比较值钱,但也没到不菲的地步,”我在电脑前笑了笑,“对于那些买家来说,可能根本就是些小钱。”

“那可说不准,我说的只是它本身的既定价值,是初始价格,我没有加上年代和附加的意义。”阿肖在那头笑了出来,“听说是什么皇帝用过的,反正现在很多人在抬价,你知道现在炒到多少了吗?”

“两百万?”

“五百万。”他哈哈大笑着,我都能想象出他那电脑那头疯笑的样子,说起来奇怪,我没有见过他,但在我的印象里,他就是个整日坐在电脑前整理货物清单的死宅,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,也许他也有一份表面的正经工作呢?

“真是价格不菲啊,这样的东西要我们经手还真是有点慌张。”

“是啊,五百万,要有这钱,我一辈子都可以不用工作吃喝玩乐了。”

“那我们什么时候对外宣传?”

“下周一,然后等买家拍定,照例你把交货地点告诉买家,而我负责监控这一行为。”

“预祝我们合作愉快。”说完客套话后我就从工作账号下线了,然而就在我登录自己私人账号的时候,一个弹窗跳了出来,我看清备注之后不由翻了个白眼。

【阿肖,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?】我不耐烦的敲出了文字。

【工作结束不能找你聊天吗?上次我们说到哪儿了?】

【说到清代的瓷器鉴赏。】

【不是说这个,我是说我们个人的事情。】

【说了多少遍了,我真的是女的,不要再来烦我了,我很尊重同性恋,但你也不能抓一个女的非说她是男的要追求她啊?】

我真的不想再和他对话了,阿肖,我的工作同事,一个长相年龄不明的男人,是个同性恋,我们线下互相也不认识,非一口咬定我是男的,私人账号我也用原声发过语音,他就说我用变声器,我又不想把自己的真实信息暴露给这份工作的同事,就也没有视频,所以他就以为我是个男的,为了逃避同样来自男性的追求,硬说自己是女的。

不想多说我直接下线了,原本我在网站找了这份工作只是赚点零花钱,也并不想扯上任何的麻烦事情,同事之间的信息也都是保密的,我觉得很满意,但这个阿肖真的是太烦人了,工作上却还没有一点毛病,我甚至没有理由向上头要求换合作对象。

“算了。”我叹了口气关掉电脑,马上就要毕业了,把这个鼻烟壶卖出去后拿到工资我就不做了,以后不会继续做这种工作了,感觉有点不安心,毕竟是在网络上走私的拍卖品,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结束好了。

当天晚上我还做了个噩梦,梦里阿肖是个跟踪狂和黑客,通过网上定位查到了我的住址,然后找到了我家,半夜就给我活生生吓醒了,我起床喝了点水,检查了门窗和锁,才惴惴不安的继续入睡了。

阿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,他对我的了解也仅止步于工作之后的闲谈,并且从言语间能看出来,虽然他不怀好意还固执己见,但也不会死不撒手,我不想说的他也就不多说了,姑且还算是比较礼貌吧。

第二天起来我去学校的路上登录了私人账号,果然见他发了个无奈的表情,并且说【那我们下次再聊】也就也没多说什么,今天是周三,距离下周一还有几天,而一般买家都会在这第一天拍定,按照惯例周二上头会把交货地点加密发给我,由我按照规矩破解之后发给买家,这单生意就算完成了。

很快我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,因为我看到了昨天被我放鸽子的舍友们,冲上去打了招呼,然后约了今天晚上去吃火锅,论文都过了,所以我们决定每天都要吃喝玩乐,接下来准备一下最后的答辩,就等着毕业了。

手机传来了新消息的震动,我打开一看是安广发来的微信,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出来唠嗑闲逛,我说要和朋友去吃火锅,他说吃完约,正好有不会的习题想问一下我,我寻思吃完也不会太晚,而且都是邻居,教小孩儿写作业我还是可以的,正好检查一下自己高中的文化课基本功还剩多少了……

吃完火锅快要十点,我到了安广家楼下,看到他在窗口冲我挥手,然后我直接上楼了,果然诚不欺我,他让我帮他算函数,我感到有些头疼,毕竟我自己高数都是差一点点不及格,费劲巴拉才考过去的。

“唉……我讨厌数学。”我叹了口气,“现在高中生的作业都这么难了吗?”

他笑得眯起了眼睛,喝了一口咖啡:“可不是吗,不过大学里的高数更难吧。”

“是啊,考试可整死我了。”我算出了结果递给他,“你最好自己再过一遍,我也不知道对不对,而且以后作业要自己写啊!”

“没事没事,错了我课后去问老师,你书写的步骤我看了,应该是对的。”

“嗯?”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,“你能看出来对错,但是不会解题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现在的小孩……”我翻了个白眼,从沙发上起身,去茶几拿了一片切好的苹果吃,“你是有别的事跟我说吗?”

“是啊,确实有事情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突然变得有些拘谨起来,端着咖啡开始猛喝,我把他这一系列的行为看在眼里。

“有事说,能帮忙我会尽量的。”我在想他是不是缺钱了不敢和家里亲戚要钱?我本来是这么想的,但我没有想到他接下来的话会让我懵逼。

“我……”他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自在还在组织语言,我挑了挑眉,帮他继续说下去。

“你要借钱吗?”

他像是被噎到一样看着我,仰头把杯中的咖啡喝光了:“当然不是!”

“那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……”

“不是,你不要打断我说话。”他挥了挥手,涨红了脸,看上去有点急了,我没有插话,摆了摆手,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,他憋了半天,终于说了出来,“我观察了一阵子,你没有男朋友对吧?”

“对。”我干脆利落的承认了,毕竟我是个专注于学业副业和吃喝的人,“难道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吗?”

“不是……”他皱了皱眉,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移开了视线,“我想说的是,如果过几年还是没有能不能考虑……”

“嗯?”我这时候还是充满了疑惑。

“……考虑跟我结婚。”

我完完全全傻眼了,第一时间在心里算了一下我和安广的岁数差,我22他16,比我小六岁,还是未成年,搞什么?我被未成年人表白了?

在我愣住的时候,他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一样,起身去收拾茶壶了,离开客厅的时候还说了一句:“你可以不用现在回答我,我先去洗碗了。”

我看着他的背影随着厨房的门关上而消失,伸手又拿了一片苹果,冷静思考了一下,我觉得这应该只是小男孩青春期的胡言乱语,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还和之前一样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,不要整那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,等他高考完应该就好了吧,不,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会觉得自己傻逼了。

 

“……然后那一天我在你洗碗的时候偷偷溜走了,还给你发信息说改天见。”我揉了揉太阳穴,手上戴着的白手套提醒了我现在的时间线,我抬头看到电梯楼层的数字离我们越来越近,非常恐慌,而安广拉着我躲到了大厅的一个柜台后面。

“看来你很快就能全部想起来了,毕竟连我第一次告白都回忆起来了。”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,我想着电梯,不知道他怎么还能有心情笑出来,但是奇迹般的,我的心情似乎也轻松了起来。

“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只是头脑发热,青春期开的玩笑。”

“才不是呢。”他帮我把露在柜台外面的裙摆收了进来,示意我保持安静,“没事的,你继续想,警方已经来了。”

警察来了?他怎么知道的?

我虽然一头雾水,但莫名其妙的安心了许多,安广是真实的,我的记忆是真实的,虽然我还没有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到现在这个处境,但是我觉得离真相不远了。

我闭上了眼睛,继续回想。

在那天暧昧不清的告白之后,我有意识的和安广保持着距离,不过依旧维持着普通的友好关系,他也没有再提,似乎这真的只是他开的一个玩笑,毕业在即,我也没有多想,只希望诸事顺利。

很快就到了下周一,那个鼻烟壶也不出所料在第一天就被某个买家拍下了,随后在周二,我也收到了密码地址,很快按照规律破解完毕,然而就在我准备把各项事宜发送给买家的时候,出现了岔子。

我的电脑被黑了,起初我试图联络上层,但是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联络,只有上头联系我们的份,我的电脑完全废了,破解的密码和地址全部泄露了,谁会做出这种事情?我只是一个打工的而已,最初的惊恐和不安过后,我镇定了一下情绪,打算用手机登陆私人账号找阿肖。

这时候的我,已经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了,我恐怕被人盯上了,有什么人盯上的交易的鼻烟壶,而我是因为经手鼻烟壶电脑才被黑了,就在我跟阿肖说了个开头、还没等到他回复的时候,我听到身后某处传来了动静,我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。

有人进我家了!

感到背后冒出了冷汗,我不敢动,大脑仿佛停滞了,我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,恐惧侵蚀了我,剥夺了我的行动能力,然而我也没能多想,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,强有力的手用沾着乙醚的布捂住了我的口鼻,我失去了意识。

在我记忆的最后,是我脑海中闪过的画面,对顺利毕业的渴求,对新生活的向往,身边人物的闪回,很快恐惧也消失了。

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,最初我感受到了冰凉粗糙的地面,我侧面倒在地上,手脚都被捆住了,像是在一个箱子里,手脚能碰到四壁,周身一片黑暗,寂静给了我稍许的安心,我僵硬的大脑慢慢开始能够思考了,我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?密码地址破解完毕了,还没有来得及发给买家电脑就被黑了,然后被绑架了,但如果对方是想要鼻烟壶,那么按照地址去就可以了,抓我没有任何意义啊,还是什么保险措施?怕我搞出什么岔子?

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,我立马闭上了眼睛装还没醒,我听到有人搬东西的声音,还有人低声说话,这里应该很偏或者说很隔音,因为没有任何其他的杂音,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,我可能想的太多了,我不可能逃出去,这么一想我又开始丧气恐惧了,但不要害怕,肯定有机会的。

我不停的给自己心理暗示,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发抖,脚步声在我面前停下了,下一刻一桶冰水倒在了我的头上,虽然是夏天,但在这种情形下我还是快吓得心脏骤停了,我慢慢的睁开眼睛,灯开了,我能看清自己是在一个仓库里,周围有很多金属零件,而我被丢在架子的凹槽里面,一个脸上有纹身的男人凶狠的瞪着我。

“你肯定有很多疑问,但你不许大喊大叫,只许回答我问的问题,不然我就继续给你贴胶布。”

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嘴巴也被封着,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把我提起来,丢到椅子上,撕掉了我嘴上的胶布,开始提问了。

“你是你们组织的交易员吧,负责给商品定价,破解密文密码,给买家发送交易地址对不对?”

我点点头,没有说话。

“我们按照你的地点去蹲守,买家却没有出现,这是为什么?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以前没有这种情况。”看来我被绑架至少过了一天,交易时间已经过了。

他眼神锐利的盯着我,让我心里有些发杵:“其实我们一开始抓你过来,是想让你破解其他的东西,不过用不着了,你只需要给我们把鼻烟壶找出来就行了,你有什么头绪吗?”

果然是鼻烟壶,而且买家还没有出现?看来买家和鼻烟壶都是他们的目标,他们是黑帮吗?看起来就一脸凶相,我该不会卷入了什么帮派斗争吧?我在心里暗暗叫苦,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我摇了摇头,努力掩饰恐惧,那个男人不耐烦的抽了口烟,对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,然后开始盯着我继续发问。

“我再友好的问你一次,鼻烟壶的去向和买家的位置,赶快告诉我。”

“我真的不知道啊。”这时候我才终于理解了电影里为什么有那么多这句话,因为这是事实,我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了,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。

“那没办法了,我们只能用药物让你说实话了。”刚离开的男人回来了,手上拿着几瓶液体和注射器, 逼问我的男人示意他给我注射,我百般挣扎但是徒劳无功,刺痛从手臂袭来,冰凉的液体流入了我的静脉,我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液体,我可能哭出来了。

记忆开始出现断层了,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。

 

我被温暖的臂膀唤回了现实,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冷汗,面前的安广抱着我,一直在安慰我,我的神志回到了现在,我想起了大部分的事情,然后被那种刻入骨髓的恐惧包围了。

“你知道吗?你知道我经历了怎么样的拷问吗?”现在的我没有哭,只是绝望的看着安广,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,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我。

“我知道,都过去了,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,我保证。”

我没有关注电梯,也没有关心那些暴徒有没有追上来,因为我沉浸在了痛苦的回忆中,我还想起了更多的事情,我自己的事情。

那天我被注射了过量的药物,却什么也没问出来,还陷入了休克昏迷,然后被扔到了垃圾场,那种状态我还能回忆起来,眼前的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,像是走马灯,我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,我知道如果没人来救我,我很快就会死。

但是我很幸运,阿肖在发现我的消息和我失踪之后,立刻报了警,他还真的是个黑客和跟踪狂,一直在密切关注我的动向,那他还能不知道我真是女的?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,这些都是我恢复意识之后安广告诉我的事情。

安广也第一时间来找了我,因为阿肖通知了他,并且告诉警方报警的人叫安广,然后我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就被警方秘密当做证人保护了起来,虽然我恢复了健康,但也留下了后遗症,我的记忆混乱了,我谁都不认识,也没有任何绑架我人的记忆,并且能记住的东西和时间非常短,我的状态非常糟糕。

“我都想起来了,你一直在照顾我。”我终于哭了出来,“我上一次想起所有的事情是什么时候?”

“这是第一次。”他抽了抽鼻子,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,“六年来第一次。”

“六年了啊……”我有些晃神,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,“我居然记忆错乱了这么久,我会不会一转头又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?”

“没关系,如果你忘记了,我以后还会慢慢讲给你听的。”他把我抱了起来,带着我走到落地窗边,看着楼下被警方制服的暴徒,终于松了口气。

“那你现在,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我不知道的事情?”我揉了揉眼睛,我的妆一定都花了。

“好啊。”他和我一起到沙发上坐下,“现在安全了,我有大把的时间帮你梳理事情的始末。”

“那我听着。”我乖巧的点头,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平静。

 

那是某一天放学后,他收到了陌生人的信息,上面简洁明了的写着林芹被绑架了,警方已经查找到地点了,在垃圾场,他整个人都懵了,还以为是什么恶搞短信,正打算拨打这个陌生号码询问的时候,信息又来了。

“你赶快去,她需要你。”

于是他立刻赶到了那个垃圾场,有警车还有人在调查,他慌了,赶忙冲上去问情况,得知他是林芹的朋友叫安广之后,警察让他上了车前往医院,并对他说。

“还好你发现的及时,及时报警,再晚一点可能救不回来了。”

报警?是那个陌生人报的警吧?不过那时候他被担心的情绪冲昏了头脑,并没有否认,只想着赶快去医院等林芹从手术室里出来,那段时间过的异常缓慢和煎熬,他提心吊胆的想着那句“再晚一点可能救不回来了”,努力告诉自己一定没问题,她一定能挺过来的。

几个小时后,带着呼吸器的林芹被推了出来,她还在昏迷状态,这期间她的父母也从外地赶了过来,和警方在交谈,具体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,也没资格问。

他只是望着没有意识的林芹,感到无比的伤心难过,还有愤怒,到底是谁做出的这种事情?!然而那时候他只是一个高中生,根本没有发言权和提问的权力,被警方问完话后就打发走了,第二天还是得按部就班去上学,虽然他一点都听不进去。

之后的一段日子,他每天放学后都去医院探望林芹,同时试图和那个陌生人联系,但是从来没有回音,陌生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,他心灰意冷的等待着,盼望着她快点醒来。

终于在两周后,林芹醒过来了,他看到她激动的冲上去想给她一个拥抱,同时告诉她这些天他有多担心,然而林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迷惑,她不认识他。

那一刻,安广从头凉到脚,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。

之后林芹就被警方隔离了起来,说是进行什么记忆恢复,同时协助警方调查,但他怎么都想不通,一个失忆的人怎么协助调查?他也无法联系她的父母,连一丁点的消息都无从得知,他非常绝望却毫无办法,只能每天没日没夜的学习备考来麻痹自己。

就这样一直延续到了他高考结束,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林芹的想念,他读了和她同一所大学,就在自己一直生活的这个城市,他考的很好,能进大学里最好的专业,他也没有犹豫就填好了志愿,然后决定在这个暑假找到林芹,至少能够联系上,然而他找了各种办法,无奈什么信息也没有得到。

不过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,之前那个陌生人居然主动联系了他,并说自己叫阿肖,以后如果林芹的记忆恢复了就讲给她听,她会明白的,阿肖告诉了他林芹的近况,她只是作为证人被警方保护了起来,并一直在进行记忆恢复,还告诉了他林芹所在的地点,而且为他引荐了一位值得信任的警官,通过这位警官,安广可以见到林芹。

他太激动了,激动的几乎语无伦次,他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,关于阿肖的疑问,但他没有问出来,只是不停的在感谢阿肖,因为阿肖还告诉了他林芹曾经是阿肖的同事,做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,同时表明自己已经金盆洗手,永远不会再出现了。

“也不用试图联系我了,我没有存在过。”

这是阿肖留下最后的讯息,然后这个人就消失了,彻彻底底的消失了,连那位引荐的警官也都再没见过他。

一年多后,他终于重新见到了林芹,她看起来很健康,对待他的态度也十分礼貌,但是依然没有恢复记忆,并且听医护人员说,她的记忆断层非常严重,甚至半天前的事情都会忘记,身体的生存基础记忆能力是在的,但对人对事的记忆力就是一直没有恢复。

他很难过,但也稍微安心了一点,至少还健健康康的活着,记忆肯定有一天会好的。

之后的几年,他一直频繁的去探望她,那位警官也和他说了很多事情,他知道了鼻烟壶的事情,还有鼻烟壶里藏着黑帮的毒品,当年的事件黑帮的关键人物逃脱了,而鼻烟壶和毒品也不知去向,警方一直在追查,但也一直没有头绪,所以希望案情的关键人物林芹能恢复记忆,提供线索帮助搜查,现在这种期待也是微乎其微,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。

六年后,安广已经步入社会开始工作了,而林芹的记忆恢复渐渐转变成了大部分记忆能重现,但是维持的时间很短,很快就会忘掉,也就在这个时候,黑帮的残余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,警方也提出了合作的要求,警方和林芹的父母都默许了安广和林芹的恋人关系,而且在相处的过程中,林芹虽然经常没有记忆,却和安广一直十分亲近,记忆还存在的时候,他的求婚也被林芹接受了。

于是警方提出了这样的计划,散布原本应该死亡的林芹还活着的消息,并且要和安广举办婚礼,而鼻烟壶似乎会在婚礼现场作为彩礼赠送,黑帮余党果然上当了,这场婚礼是以林芹为诱饵引出帮派的人,让埋伏的警察将其一网打尽,安广对其余所有人隐瞒了林芹失忆的事情,导致其他亲朋好友是真的以为两人要结婚,只有警方知道真相。

 

“基本上就是这样,风声特别紧,所以这次行动成功了。”安广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警车和众多压着犯人的警察,长长的松了口气,“结束了,总算结束了。”

而我像是听完了一个漫长的故事一般,瘫坐在沙发里,有些难以置信,他说的是事实,因为我的记忆如同抽丝剥茧般慢慢浮现了出来,包括在病院里和安广一起度过的日子,我都想起来了,我现在能够回忆起事情的全貌了。

“我都想起来了……只是,我还有个问题。”我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臂,“所以鼻烟壶和毒品到底在哪里?”

“我不知道,看上去黑帮也不知道,警方那边应该也不知道,不然也不会一直把你当成证人保护了……”

“哼,管它呢。”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伸手抱住他的脖子,“你把我的婚礼搞砸了。”

“我们重办。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,然后把我抱在怀里,“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休息。”

“如果明天醒来我又把所有的事情忘掉了怎么办?”

“那我就继续讲给你听,引导你回忆,让你慢慢想起来。”

“是不是已经很多次了?”

“嗯,再有很多次也一样。”

我哈哈大笑了出来,跟安广一起走进了下行的电梯,在我的记忆里,没有比这一刻更幸福的时光了。

 

“哦,除了第二次重新举办的婚礼。”我更正了自己的口误,笑嘻嘻的看着一旁的安广,而他挑了挑眉,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活像一个老头子。

“你妈妈说的差不多全了,我也没什么好补充的。”他转头对着坐在咱俩中间的女儿说道,安凛瞪大了圆圆的眼睛,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。

“哇!我第一次听爸爸妈妈讲以前的故事哎!太棒了,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!!!”

“可不要对外人大肆宣扬哦,对你的小朋友们也要保密。”我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,心里充满了安心,“好啦故事也听完了,你该去睡觉了。”

“好!今天我一定会做非常有趣的梦!”她嗷嗷叫着张开双臂冲向了卧室,像一只可爱的小鸟。

我也喝了一口茶,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,距离那次混乱的婚礼已经过了七年,那次事件之后,我的记忆开始逐渐稳定,在同年底我们重新办了一次正式的婚礼,而其实就在那时候……

“怎么了,想什么呢?”安广哄着安凛睡下之后走到我身边,打断了我的思绪,我冲他笑笑。

“没什么,时候不早,我们也去睡吧。”

当我在床上躺下感受平静的时候,安广翻了个身很快睡着了,而我失眠了,记忆的阀门打开了,不过我想起来的事情是无关紧要的,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来影响我们平静而幸福的生活。

其实我知道最后鼻烟壶和毒品去哪儿了,因为在七年前第二次正式婚礼的时候,阿肖来找过我,他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我的化妆间,向我打了招呼,我没有见过他也并不认识他,只是以为他来化妆间找道具。

“我是阿肖。”他这么说着,然后露出了友善的笑容,我整个人都傻了,最初我感到恐惧和不安,还回忆起了之前的噩梦,但我很快恢复了冷静,他一直是站在我这边的,我没有必要感到害怕。

“有什么事情吗?还有之前各种……各种事情谢谢你……”

“我是来祝福你的,毕竟我关注了你这么久,”他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花束,“还有就是我这个人比较真诚,想想还是决定来见你一面,然后告诉你一些事情,以后你也就都不用担心啦。”

我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了,我相信他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的:“我收下你的祝福了,是什么事情呢?”

“六年前你被抓走之后我就上报了组织,然后组织让我销毁了鼻烟壶和毒品,而我也不做这一行了,你也知道在那个时候我和安广通讯过,之所以没有告诉他,是因为他还想着为你报仇,现在那些黑帮都被抓起来了,事情的真相也该让你知道了。”

我愣在镜子前,心里五味成杂,得知引发一切祸乱的罪魁祸首已经消失了,我突然又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,那些非日常的事情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,这时阿肖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。

“那么以后有缘再见,小林。”他说完这句话就消失在了宾客人群当中,我呆呆的看着手边的花束,知道这一切不是幻觉,我也自己梳理过整个事件,阿肖和组织至始至终都没有在警方的视线中出现过,黑帮也没有提供相关证据证实他们的存在,真是神秘啊,我以前居然有胆子在这些人手底下做事。

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,我现在非常幸福,我想着隔壁房间的女儿,还有身边的安广,深吸了一口气,露出了个笑容,准备睡个好觉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EN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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